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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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佐野萬次郎騎上了機車出去,在冰冷的雨夜裏獨自駕駛。

他開著機車停在了他信誓旦旦立下壯志的內海的天橋前,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,他感到頭疼欲裂。

幾次想憤怒的大喊,終究還是止住了。

傾盆大雨中竟哭不出一絲聲音,他滿臉雨水,全身近乎濕透。他的思緒淩亂地結成一張網,越是掙紮就被束縛的越緊,直達心臟,一陣隱隱作痛之後,方才罷休。

[這就是你所謂的保護嗎]

“……是我的問題。”

[差點真一郎的悲劇就再次以另一種方式重演]

“我知道。”

所謂最難忘的,就是從來不曾想起,卻永遠也不會忘記 。

一個人短暫的生命裏,總會有一些事是難以釋懷的,魂牽夢縈,成為心中永遠的痛。佐野真一郎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,可是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有了另一個“他”。

“他”本身為他而存在。

但“他”始終是個未知數。

嗒——

佐野萬次郎站定,他全身都沒有感覺,呼吸變慢,腦子不思考,四肢也沒有動彈,就像是機器人待機狀態一樣。大概維持個二十秒這樣,他再次睜開眼睛。

“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會主導我。”身體的主導權還是他佐野萬次郎,他扭了扭脖子,感到困倦。

[讓我們拭目以待吧,哼]

如果佐野萬次郎不能保護好藍染花,那麽身體的主導權就應該讓給“他”才對。

隨著腦子裏低沈的聲音消去,佐野萬次郎感到疲憊。他方才在內心世界與“他”進行著激烈的鬥爭。

他現在才發覺他已無法得心應手的控制“他”了,只能憑借他目前強大的精神力壓制“他”,但是真的好累。

佐野萬次郎的另一個“他”是黑色的,與生俱來的“黑色”使他有時在靜寂的夜晚痛苦不堪,不蓋著舊毛毯就睡不著覺,有時會被腦子的聲音折磨到失眠。

“他”的野心他不是不知道,只要還有這種類似的事情他就很難控制住“他”了。

“他”頑固霸道,“他”妄想取代他。

他無法將“他”殺死,不然他不會讓“他”有絲毫有機可乘的機會。

佐野萬次郎幽幽一嘆,眼神深邃。

·

佐野萬次郎回到了藍染花的病房。

躺在病床上的她,細軟的脖頸歪向一旁,眉頭緊鎖,嘴唇緊緊地抿著,面色蒼白到近乎透明,眼眶微微泛青,只聽見淺淺的呼吸聲。

[看,只要用力一掐,那細細的脖頸就會折斷。]

佐野萬次郎出神的時候,他的右手已經覆在的藍染花的脖頸上,只要他微微使力,脆弱的脖頸就會像植物的花莖一樣折斷。

[骨斷的聲音想必十分悅耳。]

“閉嘴!”

佐野萬次郎看著藍染花因為呼吸困難而臉色漲紅,他馬上反應過來松開了自己的右手,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耳光。

他差點失手把她掐死。

“他”難得沒有說話,想必也是沒有料到佐野萬次郎這麽在意藍染花。方才“他”只是試探之舉,並非真的想掐死藍染花,何況“他”也沒有用力……

“警告你,若有下次我會殺了你。”

佐野萬次郎的眼神狠厲,雙手握成拳頭。

佐野萬次郎沒有想到剛剛被“他”鉆了空子,一瞬間竟然意識全無,反應過來的時候右手已經掐上了藍染花的脖頸。

佐野萬次郎和“他”都是字面意義上的一體,只不過是共同存在於一副軀殼內罷了,並非“融合”也並非和平的“共存”。

“他”的意識獨大,是隨著佐野萬次郎內心的痛苦而層層疊加的。只要他失去的越多,情感波動越曲折,“他”就越強大。

佐野萬次郎腦子裏良久才傳來桀桀的笑聲。

[想殺了我也得先結束你自己的生命]

·

黑發少女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,她不安的打量四周,卻發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。她走在咯吱咯吱的木板橋上,木板仿佛隨時都會碎裂,她緊張地雙手抓住吊繩,在碰到吊繩的那一瞬間,吊繩斷掉了,她驚呼一聲,空氣中卻傳來她尖叫的回音,刺得她耳朵生疼。

她要找一個少年,一個一頭奶黃色頭發的少年。

她的使命是帶他回家。

黑發少女只能小心翼翼走在木板山上,夜色慎人,湖水的顏色墨綠而恐怖,仿佛巖漿沸騰一樣冒著黃色的泡泡,四周的荊棘幹枯帶刺,少女即使害怕,也強壓了下去。

湖水有一條凸起的仿佛鱗片或者角質的東西在移動,少女警惕的站在原地不動。

突然,那東西從湖中一躍而上,激起的大片墨綠水花泛著惡心的味道。

那是一只兇惡的怪物,它的黃色牙齒殘缺不全卻十分鋒利,張開的大嘴散發著酸臭的味道,令人作嘔。

那怪物嚷嚷著:“我要吃了你!”

然後便朝手無寸鐵的少女撲了過來——

刷——

只聽見龐然大物掉入水中的聲音,當少女睜開眼睛時,看到了一個奶黃色少年背對著她,而四周的荊棘也開出了漂亮詭譎的紅色花朵,艷得嚇人。

“謝……謝謝你。”少女誠懇的道謝,要不是因為這個少年,她已經命喪黃泉了。看那頭發色,感覺很熟悉的樣子,可是感覺不對勁。

少年轉過身來,少女驚訝的發現,那個少年沒有五官!

她往後退一步,卻在即將掉入湖水的時候,被四周的荊棘纏上了腰,荊棘的尖刺無疑紮進了她的皮肉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。

·

藍染花躺在病床上頭不停地晃,卻晃不走那令人發慌的畫面,那個少年朝她走近,再走近,從墨綠的湖水也伸出了黑色的觸手雙手,那個沒有五官的少年一步步向她逼近……

原本正打算回家休息的佐野萬次郎見狀,又坐了下來,牽住了藍染花的手,他似乎感受到了藍染花的恐懼慌張,加大力度回握了過去,另一只手替藍染花擦汗。

“做噩夢了麽?”

佐野萬次郎安撫性地摸了摸藍染花的頭,藍染花這才一動不動,慢慢恢覆了正常呼吸,而握著他的手的力度也慢慢減輕。

·

少女感到手上傳來光亮,還有一股特殊的力量,她周身散發著光芒,雙手湧現出太陽一般炙熱的光,纏繞著她的荊棘也全部燃燒殆盡,包括那些黑色的觸手逃也似的縮回了湖水,而那個沒有五官的少年也開始燃燒,發出慘叫,露出了本來的面目。

是一個有三個頭的怪物!

它經常變成人們腦海裏意念最深的人的樣子,但是無法覆刻他的五官。

少女手執一把金色的利刃,毫不猶豫刺入了三頭怪物體內。

·

夢魘過後的藍染花沒有意識的緊緊拽著佐野萬次郎的手,睡夢中的她偶爾蹙起眉心,被佐野萬次郎輕輕撫平。

不是佐野萬次郎掙脫不開藍染花抓著他的手,而是他見那只纖細的手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拽著他不放,他不忍離開。

佐野萬次郎看著藍染花蒼白過分的臉,因為做噩夢出汗而有了一點點血色。藍染花手背上的針管正輸著液,吊瓶裏的液體一滴滴的隨著時間流失,仿佛什麽東西也在流失。

良久,病房傳來他低沈略帶嘶啞的輕嘆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·

病床上的女孩微微動了動睫毛,終於勉強地掙紮睜開了眼,白色的天花板居然意外的刺眼,讓她感到很不舒服,她下意識地又閉上眼,然後嘗試著再慢慢睜開。

藍染花躺著,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奇怪又恐怖的夢,但是還好最後她“活”下來了,萬幸萬幸……

“欸……?!”

她這才發現自己病床邊上趴著一顆奶黃色的小腦袋,她的手緊緊拽著他不放……好像一夜沒放!!

萬次郎!!!

藍染花一驚,上半身坐起,然而扯到傷口,一瞬間疼得齜牙咧嘴,淚眼汪汪。不過她也沒發出一點聲響,她咬著自己另一只手,用嘴把針管拔掉,那只手就這麽撐著墻一動也不敢動。

敢情她這是昨晚做噩夢,拽著萬次郎不讓人家回去睡覺了……

藍染花不敢出聲,而是靜靜聽著佐野萬次郎綿長的呼吸聲。他俊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側臉。也許是非常疲累的關系,他眼下青黑一片,與本就白皙的臉頰形成鮮明對比。藍染花將他額邊淩亂的碎發理了一理,卻摸到一頭汗,不過他緊蹙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。

在醫院這麽坐著趴睡,一定沒有睡好。

藍染花很心疼,本來因為扯到傷口而溢出的淚水變成了心疼又愧疚的淚水。

如果不是她昨晚做噩夢,她也不會拽著佐野萬次郎不放了。

佐野萬次郎的後背衣料很潮濕,一定是昨天在雨中打架沒有來得及換,所以濕了身子在醫院睡了一夜,這樣下去估計要感冒了。

“阿嚏……”

還真的,佐野萬次郎在睡夢中很恰好的打了個噴嚏。

藍染花止不住眼淚,盯著佐野萬次郎瞧。

佐野萬次郎莫名其妙感覺睡不安穩,結果一睜開朦朧的睡眼,就看到了眼淚汪汪的藍染花,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,一顆顆往被子上落下,形成小小的水漬。

“……”

佐野萬次郎一下子清醒了。

“你哪裏疼?不舒服麽?我現在叫醫生!”

佐野萬次郎心一緊,急忙想叫醫生,然後藍染花搖搖頭,眼眶紅紅:“嗚……你為什麽沒回家睡覺,還要在這裏陪我,你看……你……嗚嗚……你都要感冒了……你應該昨晚把我的手甩開,你看你……”

她抽泣著,說話斷斷續續。

藍染花打了個嗝,還冒了個鼻涕泡。

佐野萬次郎見狀,一下子不知道是該罵還是該笑。他還以為藍染花哪裏不舒服呢,結果就因為他一晚上沒休息好就哭成這樣。

藍染花松開握了佐野萬次郎一夜的手,就算是佐野萬次郎因為常年打架的手掌較厚,也被藍染花握出了紅印子,見此,藍染花哭得更兇:“你的手都被我捏紅了……!”

佐野萬次郎哽住,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安慰她。

請問他可以不厚道的笑出聲嗎?

答案當然是——

“我來檢查病人身體……哎?”

護士從門外探出頭,見狀突然露出了姨母笑。

護士小姐姐掉頭就走:“我一會兒再過來檢查,順便帶點東西給你們先墊墊肚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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